迷糊

这爱推动着太阳和其他的群星

缺席的灵魂

没查资料,全凭脑洞,史实性错误见谅

走在流光溢彩的涅瓦大街上,正如果戈里所说,一踏上大街,准会把一切事情都忘得一干二净。昔年的首都之花,褪去金卢布和官衔带来的华彩,悄悄笼上一层灵韵,——在这灵光消失的火红年代!明诚昨天参加了伏龙芝军事通讯联络学院的结业典礼,在回法之前,他想进城买点礼物带给大哥。这是个有些难度的任务,有什么东西是列宁格勒有而巴黎没有的呢?

来自西班牙的罗德里格和他一起进城,罗德里格为故乡的局势感到焦虑,明诚感同身受。在对商店进行了一上午的侦查后,两位优秀的情报人员一无所获,只好先犒劳自己准备起义的肠胃。成功扫荡了一盆红菜汤后,罗德里格进行了战后总结发言:“阿诚,我就要回去保卫我们伟大的共和国了,以人民的名义,我真诚希望你能和我一起去打倒纳粹分子。”自以为理解了明诚脸上为难的神色,他继续道:“当然,你的祖国也面临日本军国主义分子的战争威胁,如果你要回国进行正义的战斗,我当然不会说什么。但如果你回到巴黎却不投入行动,我......”罗德里格颇感为难的想了一个威胁“我就要写诗批判你!”

明诚差点喷出一口水,“我的好同志,你对敌人可不能这么磨磨蹭蹭拖泥带水啊。”罗德里格发窘的挠了挠头,“你会怎么选择呢,阿诚?”明诚向后一靠,修长的手指无意识地在桌面上敲着,“我啊,我得问我大哥才知道。”

“你是成年人,为什么不自己决定?这两年你大哥就像是幽灵回荡在我们的宿舍!”

“有吗?哈哈。”明诚有点尴尬,“反正我得听他的,他,他是我入党介绍人嘛。”

罗德里格虽不满意,倒也不想在这个问题上为难明诚,他从大衣口袋里掏出一本破破烂烂的小书,在扉页上刷刷写了一行字,递给明诚。

“喂,临别你就送我这个啊?”明诚开玩笑道。

“我现在也不知会到哪支部队报道,军队和国际纵队都缺人手,这里是我父母家的联系地址,如果你有事情,就这样联系。要不然你就只能通过党部找我了。”

“那这个呢?”明诚拈起那本油腻卷边的书晃了晃。

“你别晃!特别珍贵,是我故乡的诗人出版的诗集,现在你想买都买不到,我忍痛割爱给你,希望你能从这里感受到我们加泰罗尼亚的热情。”

明诚把书放进衣兜,真挚地道了谢。

那天晚上,明诚和罗德里格都喝醉了,两个人沿着庄严流淌的涅瓦河走了很远,梦一样的白夜摇曳在水面。据他们的战友回忆,直到宿舍里他们还在唱着跑调跑到巴尔干去的“英特纳雄耐尔”,差点被隔壁的邻居好一顿揍。

第二天,两年里第一次起晚了的两位优等毕业生一路兵荒马乱地冲进了火车站,罗德里格拉着明诚的手说:“阿诚,你不是想带礼物回去吗?我给了你我火红的心!”他狠狠戳了一下明诚的胸口,那里放着诗集,“把我们的革命热情带给你大哥,告诉他,你要来西班牙!”明诚红了眼圈,他抬望天,试图让眼泪不要掉下来。列宁格勒的天纯洁又高远,就像他们的理想。他用力回握,“向加泰罗尼亚致敬!”

“向加泰罗尼亚致敬!”

两个人都哭了。

凭借他们伟大友谊的力量,回家当晚,明诚向明楼表达了自己准备去参加国际纵队的意愿。

“不批准。”明楼一边折报纸一边给出了答复。

明诚坐在对面的沙发,死盯明楼。明楼心平气和,“那就说说你的理由吧。”

明诚语气里带了点火:“我信里写过,罗德里格,我上铺的战友,他给的邀请。大哥总说共产党人要有国际主义精神,我是去为世界反法西斯贡献力量。”

“还是不能批准。”

“为什么!”明诚腾站了起来。

明楼皱了皱眉,“你还有没有组织纪律性,你教官就是这么教你的吗?你知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中共的人!你的任务不在那里。”明诚知道大哥说的在理,可他气不过。“什么中共的人,我从来就是你们明家的人,我就是你们家的仆人。我任务是什么,还不就你一句话!”明楼把报纸往桌子上一摔:“怎么说话!”他看见明诚眼眶都红了,又不忍心,勉力压了压火:“阿诚,我们现在是同志、是家人、是朋友,你这么想我,对我公平吗?”明诚也后悔话赶话,低头不语。两个人沉默了很久。钟敲了十二下。

“那大哥我先下去了。”

明楼想说什么,最后还是摆了摆手,“去吧去吧。”

转天一早,明诚刚把咖啡端过来,门铃就响了。

来的人他不认识,只说找明先生。明楼直接把人带了出去谈话,避开了明诚。跟踪明楼时,他甚至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一种职业病,也是一种习惯,如鹿渴慕溪水。当他发现来的人是国民党一个叫“蓝衣社”的组织时,明诚甚至都没有想大哥是不是叛变,他只是反反复复在想,为什么自己被抛下了?

明诚的习惯明楼全知道,半路上明楼就发现了他。他只是犹豫,不忍心推明诚下火坑。

明诚在家门口等明楼,两个人互相看了一眼就知道,什么也瞒不住了。明楼毫无保留地说了所有情况,一如既往地把选择权留给了明诚。“我希望你独立自由,但我也相信我做的事情绝对正确。所以你无论怎么选,我都高兴。”“那西班牙......”“不予考虑。”“我和大哥一起。”

明诚把自己关在房间里看了一晚上诗集,他反反复复地寻找自我安慰的药剂,直到他看到一首《缺席的灵魂》:

             因为你已长眠, 

    像大地上所有死者,   

    像所有死者被遗忘    

    在成堆的死狗之间。    

    没有人认识你。没有。而我为你歌唱。    

    为了子孙我歌唱你的优雅风范。    

    歌唱你所理解的炉火纯青。    

    歌唱你对死的胃口和对其吻的品尝。    

    歌唱你那勇猛的喜悦下的悲哀。

他想,到底不算完全辜负了罗德里格。

在加入蓝衣社前,他们一起参加了一次游行。那天早晨,明诚早早起床把两个人的衣服准备好,吃过早饭,按时到达了指定地点。人群越聚越多,大部分是工人,周围有很多熟悉或不熟的同志,气氛热烈。队伍开始前进,口号很响亮,拳头伸向天空。不是愤怒的示威,明诚觉得倒像是一场狂欢。走着走着大家就自由散漫起来,能看到小伙子偷偷拉住姑娘的手。有人从后面向前挤,撞到了明诚,明楼伸手拉住他,一直到队伍散去也没有松开。听说在威尼斯参加狂欢节人们需要带着面具,明诚想,但这却是我们最后一次不戴面具的节日,从莫斯科带回来的礼物,终于算是挥霍一空。

一阵橄榄香的悲风刮过去了,明诚跟在明楼后面进家,反身锁上门。




评论

热度(23)